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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中国科学报】向北、再向北,在北极点采海冰

2023-10-19

北极点的“打卡”路牌。受访者供图

■本报见习记者 孙丹宁

近日,中国第13次北冰洋科学考察队搭乘“雪龙2”号极地科考破冰船顺利抵达上海,圆满完成本次科考任务。这是我国科考船首次抵达北极点区域开展综合调查。

其中,有一位36岁的年轻科考队员,他是我国首位抵达北极点并开展现场采样的海冰力学研究人员——陈晓东。

接受《中国科学报》采访时,陈晓东拿出了一张印有“中国第13次北冰洋科学考察纪念”印章的首日封,上面除了“雪龙2”号之外,还有两只可爱的北极熊。“别看北极熊萌萌的,实际上我们挺害怕遇见它的……”陈晓东坐下来,慢慢回忆起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。

这里和之前不太一样

7月12日,陈晓东踏上“雪龙2”号极地科考破冰船,正式开启前往北极点的“破冰”之旅。

刚一上船,陈晓东就觉得有些不适应。海上的风浪很大,哪怕是长100多米、宽20多米,排水量约为13990吨的“雪龙2”号,在浩渺无际的大海上也是微小的存在。

很多科考人员晕船,刚上船就吐了。虽然陈晓东之前有过长时间随船的经验,但仍需要很多天来适应。随着“雪龙2”号一路北上,极昼即将来临,这对每位队员的作息将产生很大影响。为了调整状态,科考船的健身房里24小时都有人在跑步。

除了身体上的不适,信号不畅也影响着每位科考人员。由于在航海过程中只能依靠海事卫星提供信号,通信比较慢,船上与外界的沟通只能通过文字。北纬80度以北,微弱的卫星信号也很难接收,科考人员与外界近乎“失联”。

“雪龙2”号快进入北极圈时,风浪的影响越来越小了,因为冰对波浪有一定的抵消作用。船上的科考人员也变得兴奋起来,他们马上就要开始作业了。

本次北冰洋科学考察队分为水文、生物、大气、海冰、地球物理等多个研究组,每个组承担不同任务,陈晓东所在的海冰组主要在冰站作业,对海冰的构造、形状、温度、压力等开展全方位研究。

一到达冰站,陈晓东便开始冰芯取样工作。取冰芯有一个标准的流程,需要使用冰芯钻,将其垂直于冰面,取出一个与冰同厚的冰柱。

“北极当时的温度在零下3摄氏度左右,温度不是很低。但我一直在冰面做测试、记数据,有时需要摘掉手套操作,三四个小时手就冻透了。工作20天后,我的手指都麻了,大概过了一周才有知觉。”陈晓东说,“但我还是很兴奋,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,我想把握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。”

最长的一次,陈晓东整整24小时没有睡觉,冰站作业期间,他每日工作近20小时。船一停靠冰站,陈晓东哪怕刚刚休息一两个小时,也立刻跑到冰上作业。

这不是陈晓东第一次到达北极圈,但这次,他觉得这里和之前不太一样。

据他描述,之前浮冰的面积比较大,也更坚硬一些。他按照此前的情况设计了试验方案,结果作业一段时间后,他发现海冰融化的速度很快,整体较薄,融池现象比较明显,开展作业的难度加大了。

冰站作业时,“雪龙2”号需要开到冰面上,相当于“骑”在冰上,这样船不会漂走,人才可以下船作业。如果冰面太薄、面积太小,船就无法停靠到冰面上开展作业。这种情况下,科考队想继续北上,寻找海冰更为坚硬的地方。

继续北上,为整个科考队带来了“意外”。

北极点是“意外之喜”

9月1日,科考队到达北纬85度左右,开始进行地球物理作业,然而这个区域的冰情仍不能满足冰站作业要求。

随即他们继续北上,到达了北纬87度的倒数第二个冰站,接着,又到达了北纬89度的最后一个站点。此时,他们距离北极点只有一步之遥。

许多人心中都萌生出一个念头——到北极点看看。

在此之前,中国的科考队从未踏上这个具有地理象征意义的位置。此次科考也并未把到达北极点列为任务。

“其实最初是没有计划去北极点的。但是前期我们各个组的工作比较顺利,节省出了一部分时间,为后面冲击北极点提供了一个时间窗口。”陈晓东说。

9月5日,天气晴,科考队开始向北极点进发。

除气候温暖的“天时”、时间适宜的“人和”之外,当然还少不了“地利”——冰情条件比较合适,这为破冰船的驶入提供了有利条件。“当时温度比较高,冰融化了很多,我们一路是通过冰间的水道北上的,前进的速度很快。”提起当时的场景,陈晓东仍然很激动。

9月5日13时55分,中国第13次北冰洋科学考察队搭乘“雪龙2”号极地科考破冰船抵达北极点,在北极点区域,考察队开展了综合调查作业,填补了我国北冰洋考察在北极点区域调查数据的空白。

海洋也是故乡

此前,陈晓东已经去了三四次北极地区。

“这都是受我的导师季顺迎的影响。”陈晓东告诉《中国科学报》。

陈晓东的本科专业是材料学,后来,他注意到大连理工大学的工程力学相关专业。这个专业属于大连理工大学的强势学科,并且是他感兴趣的基础研究。

“我本身就比较热爱自然,经常去各地爬山,在得知季老师招收海冰力学性质研究等方向的学生时,我眼前一亮,想加入季老师的团队。”在这里,陈晓东一待就是9年。

2011年是陈晓东真正“走”到海上的第一年,他跟随季顺迎去了山东莱州湾,测量海冰的力学性质。在海上,面对自然,他第一次感到人类是如此渺小。然而,望向一望无际的海洋,他探索未知的欲望更强烈了。

没过几年,在季顺迎的推荐下,陈晓东赴挪威科技大学接受联合培养。

挪威位于北纬58度到71度之间,最北端已经进入了北极圈。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陈晓东有更多机会探寻这个神秘区域。他到达过北纬77度的斯瓦尔巴群岛,也曾搭货船的“顺风船”去北极地区做监测。

而正式参加国家组织的科考,这还是第一次。“正是有了此前的经历,我才觉得这次科考十分难得,因为我们国家不像挪威,距离北极比较近、出行很方便。我们每次科考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,能参与其中,我倍感荣幸。”

结束科考后,陈晓东发了一条朋友圈。“从导师的导师岳前进老师到我的导师季顺迎老师,再到今天的我;从JZ20-2平台到‘雪龙’号,从‘雪龙’号再到‘雪龙2’号,我们大工人用了30年从渤海辽东湾走到了北极点;虽然在全球气候变暖背景下北极海冰快速变化,但是我们服务国家重大工程建设的宗旨不会变。”

不久之后,陈晓东又要出发去渤海,海洋是他第二个割舍不下的“故乡”。而在北极的点点滴滴,将深深埋在他的心里。

他向记者展示了一张在北极点拍摄的照片,图片中他站在一个指示牌旁,指示牌上有北极点到各位科考队员家乡的距离,到大连是5678千米。“这个牌子是我做的,大家都在上面写了距离。虽然时间不能停留,但是记忆可以保存。”陈晓东笑着说。

《中国科学报》 (2023-10-19 第4版 人物)

原文链接:https://news.sciencenet.cn/sbhtmlnews/2023/10/376703.shtm


来源:中国科学报
编辑:于舒雯